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游目四野外,逍遥独延伫。
兰蕙缘清渠,繁华荫绿渚。
佳人不在兹,取此欲谁与?
巢居知风寒,穴处识阴雨。
不曾远离别,安知慕俦侣?
...游目四野外,逍遥独延伫。
孤零零地长久的站在空阔的四野,漫无目的的四处遐望。
兰蕙缘清渠,繁华荫绿渚。
芬芳的兰蕙沿着清清的水渠,美丽的花朵覆盖着碧绿的沙洲。
佳人不在兹,取此欲谁与?
纵然是良辰美景,又与谁共赏呢?
巢居知风寒,穴处识阴雨。
巢居在树上的鸟最清楚风寒之冷,住在洞穴中的虫子也最易感受阴雨之苦。
不曾远离别,安知慕俦侣?
不曾经历远别离的人,怎能知道这思念爱人的痛苦呢?
逍遥:漫无目的。清渠:清清的水渠。绿:碧绿。渚:沙洲。知:清楚。穴:洞穴。安知:知道。
鹪鹩,小鸟也,生于蒿莱之间,长于藩篱之下,翔集寻常之内,而生生之理足矣。色浅体陋,不为人用,形微处卑,物莫之害,繁滋族类,乘居匹游,翩翩然有以自乐也。彼鹫鹗惊鸿...
鹪鹩,小鸟也,生于蒿莱之间,长于藩篱之下,翔集寻常之内,而生生之理足矣。色浅体陋,不为人用,形微处卑,物莫之害,繁滋族类,乘居匹游,翩翩然有以自乐也。彼鹫鹗惊鸿,孔雀翡翠,或淩赤霄之际,或托绝垠之外,翰举足以冲天,觜距足以自卫,然皆负矰婴缴,羽毛入贡。何者?有用于人也。夫言有浅而可以托深,类有微而可以喻大,故赋之云尔。
鹪鹩是个小鸟儿。生在蓬蒿野草丛中,长在篱笆的附近,飞起来仅在不大的范围之内,然而赖以生存的条件足够了。它的毛色浅淡而且体形陋小,不被人们捕用;身形微小又居处低湿,外物不能危害到它;繁衍众多,群居群游,欣欣然自有其乐些大鹫、猛鹗、鹍鸡、大雁、孔雀、翡翠鸟有的凌飞九霄云际,有的托身极远之地,高飞能够冲天,嘴角能够自卫;然而都中箭带绳,羽毛被进献朝廷。这是什么原因呢?因为对于人它们都有用处的。语有浅显而可以寄托深远,物有微细而可以比喻大道理,所以就写了这篇《鹪鹩赋》。
何造化之多端兮,播群形于万类。惟鹪鹩之微禽兮,亦摄生而受气。育翩翾之陋体,无玄黄以自贵。毛弗施于器用,肉弗登于俎味。鹰鹯过犹俄翼,尚何惧于罿罻。翳荟蒙笼,是焉游集。飞不飘飏,翔不翕习。其居易容,其求易给。巢林不过一枝,每食不过数粒。栖无所滞,游无所盘。匪陋荆棘,匪荣茞兰。动翼而逸,投足而安。委命顺理,与物无患。伊兹禽之无知,何处身之似智。不怀宝以贾害,不饰表以招累。静守约而不矜,动因循以简易。任自然以为资,无诱慕于世伪。
大自然的缔造化育多么纷繁啊,对万物造作了各种形体。想起鹪鹩这个微小的鸟儿啊,也获取生命又承受了生气。化育成翩旋而飞的陋小身体,而没有彩羽艳毛以自为珍贵。毛不能用于器物的装饰啊,肉不能盛放在祭祀的礼器。鹰鹯猛禽从旁经过犹且斜翅疾飞不屑一顾,更不必担心那些捕鸟的罗网!那儿有茂密的树林、蒙笼的丛草,就在那儿游动栖息。飞动而不飘飏高升天空,翱翔而不疾速出林。它的住居易于容身,它的欲求易于满足;做果树上,所占不过一枝;每次啄食,所吃不过几粒。栖止没有滞留贪恋的地方,飞游没有盘桓逗留的地方。不以荆棘为恶陋而卑薄,不以筐兰为荣耀而看重。举翅而快乐,投足而安逸。任从命运以顺乎物理,从来不被外物伤害。这鹪鹩鸟本来无知,为何安身处世像有智慧!不怀抱珍宝以招致突害,不修饰外表以招致祸累;静处则保持简朴而不矜傲,飞动则依照习惯而不用力。任从天性作为资质,不受世俗诈伪的诱惑而慕求。
雕鹖介其觜距,鹄鹭轶于云际。稚鸡窜于幽险,孔翠生乎遐裔。彼晨凫与归雁,又矫翼而增逝。咸美羽而丰肌,故无罪而皆毙。徒衔芦以避缴,终为戮于此世。苍鹰鸷而受緤,鹦鹉惠而入笼。屈猛志以服养,块幽絷于九重。变音声以顺旨,思摧翮而为庸。恋钟岱之林野,慕陇坻之高松。虽蒙幸于今日,未若畴昔之从容。海鸟鶢鶋,避风而至。条枝巨雀,逾岭自致。提挈万里,飘飖逼畏。夫唯体大妨物,而形瑰足玮也。
鵰、鹖仗恃自己的嘴爪,天鹅、鷺鸟腾越到云端,鹍鸡窜飞在幽僻险峻的山间,孔雀、翡翠活动在遥远的边陲;那些晨出的野鸭与归去的大雁,又都举翅而高飞。这些猛禽美鸟都有美羽或丰肌,所以无罪又都被击毙。大雁空自衔着芦秆防避箭弋,终被世人所射戮。苍鹰凶猛却遭受绳拴,鹦鹉聪慧能言而关入鸟笼。曲抑猛志以驯服豢养,孤独囚禁在深宫后苑;变化音声以顺承人意,悲叹翅剪羽毁用为玩物。怀恋北地钟、岱山间的丛林,思慕陇山长坡高挺的松树。虽然今日蒙受宠幸,却不如从前那样逍遥自在。海鸟鶢鶋,回避海风而至大陆;条支鸵鸟,翻山越岭被献朝廷;鸵鸟被牵拉万里,鶢鶋受天风逼迫,那是由于躯体巨大被风妨害,或因形貌奇伟而值得珍视。
阴阳陶蒸,万品一区。巨细舛错,种繁类殊。鹪螟巢于蚊睫,大鹏弥乎天隅。将以上方不足,而下比有余。普天壤以遐观,吾又安知大小之所如?
阴阳二气陶冶化育,众生万物同处一域,巨细纷乱参差,种类繁多互异。极小的鹪螟居住在蚊子眼毛上,浩瀚的大鹏遮蔽了青天半边。用鹪鹩上比大鹏则不足,下比鹪螟却有余;放眼观察整个天地,我又怎知大小的事物而有巨细的差别!
鹪鹩:鸟名,体长约十厘米,常居低矮阴湿的灌木丛中,善筑巢,俗称巧妇鸟。
蒿莱:野草、杂草。
藩篱:篱笆。
寻常:古代长度单位,八尺为寻,两寻为常。
生生:犹言生存。
卑:低处。
莫之害:意即莫害之。
乘居匹游:犹言群居群游。乘,量词“四”的代称,如乘马、乘矢。匹,计算布帛的长度单位。
翩翩:欣喜自得貌。
鹫:鸟名。鹰科部分种类的通称,皆大型猛禽,如秃鹫、兀鹫等。
鹗:鸟名,猛禽。
鹍:即鹍鸡,鸟名,似鹤,色黄白。
翡翠:鸟名,羽毛鲜亮,体较小。
凌:指飞越。
赤霄:犹言九霄,指天空极高处。
绝垠:极远的地方。
翰:高飞。
觜:鸟嘴。
距:指鸟爪。
负矰:中箭。矰,系有丝绳的射鸟短箭。
婴缴:带上箭绳子。婴,系,指带上。缴,箭后丝绳。
入贡:进献朝廷。
类:事物。
云尔:助终结语气。
造化:指大自然的创造化育。端:头绪。
播:指广泛造作。形:形体,指生物。
类:种。
微:小。
摄生:获得生命。一说指养生。
受气:接受生气。
育:化育生成。
翩翾:联绵词。
飞动貌。陋:小。
玄黄:指色彩鲜艳的羽毛。
器用:犹言器饰,器物的装饰。
登:进用。俎:祭祀时置放牛羊等祭品的礼器。
鹯:鸟名,猛禽。
俄翼:斜翅,指迅速飞过。
罿罻:都是捕鸟小网。
翳荟:草木茂盛貌,指密林。
蒙笼:指茂密的草木。
是焉:于此。
集:栖止。
飘飏:指高飞。
翕习:急疾貌。
易容:易于容纳,不需多大地方。
给:满足。
居住很简单。
滞:滞留。
盘:盘桓。
匪陋荆棘:不以荆棘为恶陋。
茝:香草。
逸:安逸快乐。
委命:任命,任从命运。
顺理:顺乎物理。
与物无患:指不为外物伤害。
伊:语首助词,使句子匀称。
贾害:犹言招祸。
不饰表:指无美羽以装饰外表。
累:祸累。
守约:保持简朴。
因循:依照习惯。
资:资性,资质。
世伪:指当时执政者的诈伪。
雕、鹖:都是大型猛禽,好斗。
介:凭借,依赖。
鹄:即天鹅。鹭:形似鹤的鸟。
轶:通“逸”,逸飞,高飞。
幽:幽僻。
孔翠:孔雀、翡翠。
遐裔:遥远边地。
凫:野鸭。
矫:高举。
增逝:义同“层逝”,高飞。
咸:都。
衔芦:雁衔芦草以自卫。
为戮:被害。
鸷:凶猛。
緤:同“绁”,五臣本亦作“绁”。拴系。
惠:通“慧”。鹦鹉能言,故言“惠”。
服养:驯服豢养。
块:孤独。
幽絷:囚禁。
九重:指深宫。
变音声:指鹦鹉经训练发出各声音。
顺旨:顺承人意。
摧翮:剪损翅羽。防其飞去。
为庸:指当作玩物。庸,用。
钟岱:出产鹰的二山名。
垅坻:指陇山,产鹦鹉,在今甘肃陇县。坻,山坡。
蒙幸:受到宠幸。
畴昔:从前。
从容:自在不羁。
鶢鶋:也作“爰居”,海鸟名。
条支:古西域国名。也作“条枝”。
大雀:当指鸵鸟。
提挈:义同“提携”,指牵拉巨雀。挈,提,拉。
妨物:妨害于物,此句指爱居体大受海风威胁。
瑰:奇伟。
足玮:值得珍视,指巨雀珍奇,作为贡物,遭受“逾岭”跋涉的辛苦。
阴阳:古人认为宇宙自然由阴阳二气化育万物。
陶蒸:犹言陶冶、缔造、化育。
万品:万类,万物。
一区:同一区域,指同处整个大自然中。
舛错:错乱不齐。
鹪螟:极微小的虫子。也作“嶕螟”。
弥:充满,指遮蔽。
天隅:天边。
方:比。与下句“比”为对文。
遐观:远视。
小大之所如:指小大事物的小大区别。所如,所从,所归,小大归属。
末世多轻薄,骄代好浮华。
志意既放逸,赀财亦丰奢。
被服极纤丽,肴膳尽柔嘉。
僮仆馀梁肉,婢妾蹈绫罗。
文轩树羽盖,乘马鸣玉珂。
横簪...
末世多轻薄,骄代好浮华。
王朝的末世趋向轻佻浅薄,骄纵的时代爱好浮艳放荡。
志意既放逸,赀财亦丰奢。
思想上既要无拘无束,物质上更求豪华排场。
被服极纤丽,肴膳尽柔嘉。
穿戴要拣细软华丽,吃喝也必特别考究。
僮仆馀梁肉,婢妾蹈绫罗。
小厮仆人弃粱肉,丫头姨太也穿着绫罗丝绸。
文轩树羽盖,乘马鸣玉珂。
彩饰的车上竖起羽盖,马勒上的玉饰叮当作响。
横簪刻玳瑁,长鞭错象牙。
横簪用玳瑁雕刻,鞭柄用象牙镶嵌。
足下金鑮履,手中双莫邪。
脚下穿就金箔履,手拿莫邪名剑还成双。
宾从焕络绎,侍御何芬葩。
显赫的宾朋络绎不绝,侍卫听差有众多在应答。
朝与金张期,暮宿许史家。
清早和金张一类权贵约会,夜晚就住许史勋戚人家。
甲第面长街,朱门赫嵯峨。
一流的宅院面临长街,红漆的门楼威严高大。
苍梧竹叶青,宜城九酝醝。
苍梧产的竹叶青,宜城出的九酝醝。
浮醪随觞转,素蚁自跳波。
酒中的醪糟随杯转动,酒面的浮沫跳荡泛波。
美女兴齐赵,妍唱出西巴。
艳冶的美女来自齐赵,动听的歌唱出于西巴。
一顾倾城国,千金不足多。
回眸一顾便足倾城倾国,赏赐千金又哪算多!
北里献奇舞,大陵奏名歌。
北里地方献上奇妙的舞蹈,大陵处女前来演奏名歌。
新声逾激楚,妙妓绝阳阿。
时兴的乐曲胜过《激楚》,悠邈的舞姿压倒阳阿。
玄鹤降浮云,鱏鱼跃中河。
玄鹤被吸引从云端降下,鲟鱼从河心跳出来听。
墨翟且停车,展季犹咨嗟。
墨翟都要停车欣赏,柳下惠也发出嘖啧赞叹声。
淳于前行酒,雍门坐相和。
淳于髡走上前去敬酒,雍门周在座位上抚琴相和。
孟公结重关,宾客不得蹉。
孟公把重重大门都关上,众宾客休想能“逃脱”。
三雅来何迟?耳热眼中花。
“三雅”杯还没来得及往上摆,客人们早已喝得耳热眼发花。
盘案互交错,坐席咸喧哗。
杯盘狼藉往又来,席上人人声喧哗。
簪珥或堕落,冠冕皆倾斜。
发簪耳坠都掉地,头巾礼帽也倾斜。
酣饮终日夜,明灯继朝霞。
没日没夜狂饮烂醉,明灯红烛接续朝霞。
绝缨尚不尤,安能复顾他?
扯断的缨索尚不见怪,除此之外还管什么?
留连弥信宿,此欢难可过。
连日不停沉湎其中,这种欢乐何处能比得过。
人生若浮寄,年时忽蹉跎。
人生好比浮萍与过客,岁月时光白白消磨。
促促朝露期,荣乐遽几何?
它短促得就像早上的露水,繁华享乐的日子能有几多?
念此肠中悲,涕下自滂沱。
想到这里心急如焚,不禁涕泪交下雨滂沱。
但畏执法吏,礼防且切蹉。
他们只怕执法的官吏,要用礼制约束和切磋。
文轩:有彩饰的车子。羽盖用彩色的羽毛装饰的车盖。
玉珂:用玉做的马勒上的装饰。
错象牙:镶嵌着象牙。
金鑮履:就是贴金箔的鞋。
莫邪:即莫邪,吴国著名的宝剑,因铸剑的人得名。
焕:显赫之意。
芬葩:盛多的样子。
金张:指汉宣帝时的显宦金日磾和张安世。
许史:许指汉宣帝许皇后的娘家,许皇后之父许广汉及广汉两弟均封侯;史指汉宣帝祖母史良娣的娘家,史良娣之侄史高等三人均封侯。他们都是当时有名的贵成。
甲第:第一流的住宅。
苍梧:今广西梧州市。
竹叶青:酒名,一名竹叶青。
宜城:今湖北宜城县。
九酝醝:经过多次酝酿的白酒。
醪:酒带糟为醪。
素蚁:酒面上的浮沫。
倾城国:本集作“城国倾”。
不足多:本集作“宁足多”。
北里:地名,又为舞曲名。
大陵:地名,在今山西文水县东北。
激楚:歌曲名。
阳阿:古代名倡。
鱏鱼:即鲟鱼。
展季:即柳下惠,是著名不好色的人。
淳于:即淳于髡,是战国时有名的滑稽家。
雍门:指雍门周,善鼓琴。
三雅:三种酒器。
绝缨尚不尤:楚庄王和群臣饮酒,大家都喝醉了,殿上烛灭,有人扯王后的衣袋,王后将他冠上的缨索扯断,然后请楚王查绝缨的人。楚王却令群臣都将冠缨扯断,使对王后不敬的那个人不会被查出来。不尤,不以为过失也。尤,责怪。
弥信宿:连日不停。信宿,再宿。再宿叫信。
礼防:礼制的约束。
魏晋是中国历史上最混乱的时代之一。封建贵族穷奢极欲,以一种病态的狂热度过醉生梦死的岁月,当时“奢侈之费,甚于天灾”(《晋书·傅玄传》)。张华的这首《轻薄篇》,以铺叙的笔法酣畅淋漓地描写了骄代王公、末世贵族的淫逸生活。虽然,作品仍不免有“劝百讽一”之嫌,作者也流露出津津咀嚼之意,但对于后人认识那一时代的生活仍是有一定价值的。
诗的开头四句总提时代特征,这是一个病入膏肓的“末世”,这是一个挥金如土的“骄代”,这是一个患有结核病的社会,越是荒淫越是色红如花,越是负罪越是志意沉溺。这四句诗还点明了以下要展开描写的两个特征:一是“浮华”,二是“放逸”。
从“被服极纤丽”到“手中双莫邪”共十六句;写饮食服饰之奢华:绫罗丽服,珍馐嘉肴,文轩羽盖,宝车骏马,还有玳瑁簪、嘉牙鞭、金鑮履、莫邪剑,连僮仆也食不厌精,连婢妾也衣必锦绣,一片珠光宝气,一派纸醉金迷。以上突出“赀财”之“丰奢”。接下来六句,从“宾从焕络绎”到“朱门赫嵯峨”,写气势之不凡:宾客络绎,鱼贯而入;侍御盈门,喧呼而出,何等规模,何等排场。主人结交的都是头面人物:“金张”指金日磾和张安世,都是汉宣帝时的大官;“许史”指许伯与史高,都是汉宣帝时的外戚,诗中用以代指世家大族,皇亲国戚。再看房屋建筑:朱门沉沉,庭院深深,高楼巍峨,飞阁流丹,第宅座落在中心地带、贵族区内,面对着繁华大街、来往行人,更显出主人之地位。
以上写“财”、“气”。接下来十六句,从“苍梧竹叶青”到“展季犹咨嗟”写“酒”、“色”。“九酝”指久经酝酿,即陈年老窖。“宜城醝”、“竹叶青”都是古代美酒:醇醪在金钟中旋转,带着蛊惑感官的色泽与芳香,浮沫如蚁,溢出杯盘。觥筹交错,可以想见其鲸吞牛饮之态矣。以上写“对酒”“行觞”还只是略略点染,下文述“当歌”“征色”则不惜浓墨重采。献歌献舞的都是天下绝色,人间尤物;“齐赵”指齐都临淄,赵都邯郸,都是以女乐出名的地方。“西巴”指巴郡,其地之民亦以善舞著称,《后汉书·西南夷传》即有“夷歌巴舞”之说。“北里”之舞出荒淫好色之商纣,《史记·殷本纪》云:“纣使师涓作新淫声,北里之舞,靡靡之乐。”“大陵”也是女色歌舞、云雨恍惚之代名词,《史记·赵世家》云:“王游大陵,梦见楚女鼓琴而歌。”歌儿舞女,倾城倾国,歌声比古代名曲“激楚”还动听,舞姿比名倡阳阿还轻妙。五陵年少,膏梁子弟,眼花缭乱,一掷千金。这一部份写征歌逐舞的场景,作者洒开笔墨,汪洋姿肆地着意描绘,画面飞动,行文节奏疾速,一幕幕豪华场景旋转而过,令人有目不暇接之感。铺排用典又起到了加重笔触、在高潮处延宕往覆、令人回味再三的作用。但写到此,作者意犹未足,最后四句又以夸张的手法,从侧面来烘托歌舞“移人性情”的力量:墨子是主张“非乐”的;展季即柳下惠,是坐怀不乱、不为色动的真君子,但在如此“刺激”的歌舞面前,这两位老夫子也忍不住要停车欣赏,感叹咨嗟了。即此可见其“感人”之深。不仅是君子和苦行主义者受到诱惑,连没有情感的游鱼玄鹤也闻声而动了,或敛翅下降,或鼓鳍出水,可见,新声巧调不仅能“感”人,还能“动”物。
写罢“浮华”之状,再写“放逸”之态。《宋书·五行志》载:“晋惠帝元康中,贵游子弟相与为散发裸身之饮,对弄婢妾。逆之者伤好,非之者负讥。”从“淳于前行酒”到“此欢难可过”十六句就是戏剧化、集中化地再现了这一种“放逸”的时代风气。“淳于”即淳于髡,滑稽而善饮;“雍门”指雍门周,善鼓琴而助人饮。有这样的清客与宴,三分酒量者也会十分豪饮。而主人又是十二分热情,好比西汉之陈遵(字孟公),每设宴必将客人之车辖投入井中,客人欲行不得,便只好拼得醉颜作长夜之饮。如此气氛,如此主客,举座便由微醺而沉醉,终于猖狂失态。其始也,酒色上睑,耳热眼花;继而举杯命酒、讨酒、催酒(“三雅”指伯雅、仲雅、季雅,皆酒爵名);其间,喧哗争吵,杯盘狼籍,提耳强灌,出乖露丑,不一而足;最终,男女混杂,放荡不羁,官帽歪戴,首饰堕落,猥亵淫乱之事自不待言。“绝缨”用楚庄王宴群臣事:楚庄王与群臣狎客滥饮,适殿上烛灭,有人乘机拉扯王后衣裳,欲行无礼。王后在黑暗中将那人冠缨扯断,以便追查问罪。谁知楚王唯恐扫兴,反而下令让所有的人都将冠缨拉掉再点灯,以此遮掩那荒唐酒客,染指而不膻。既然“烝上”“犯主”尚不见怪(尤,责怪也),其它荒唐行为就更是“合理”“合法”的了。作者举此一端,其余荒淫之事就尽在不言中了。
从“人生若浮寄”到“礼防且切磋”,这结尾八句是从“理论”上探讨“浮华”“放逸”这一时代贵族病的成因,揭示了贵族子弟的颓废心理。生命有限,这不能激发起他们抓住时机、建功立业的志向,却成了他们醉生梦死、及时享乐的理由。在露水短促的存在中,他们看不到那曾有过的光彩夺目的片刻,他们唯一的启悟却是人生苦短,他们唯一的感慨是享受得还不够,因而要拼命加大享乐的强度。当然,这种享乐,并不能带来长久的欢乐,每当他们想到人生又少了一天,这时内心就更加空虚。空虚袭上心头,又再次以享乐来掩盖,如此恶性循环,终至不可救药。看来,腐败的不仅在于贵族的生活方式,更在于不可疗救的病态心理。假如没有任何限制,他们有可能从废人变为只知享乐的生物意义上的人,只是对“执法吏”还有所畏惧,他们才偶尔“切磋”起“礼防”问题。这结尾是一种劝戒,是一种警告,也是一种讽刺。
翩翩四公子,浊世称贤明。 龙虎方交争,七国并抗衡。 食客三千余,门下多豪英。 游说朝夕至,辩士自纵横。 孟尝东出关,济身由鸡鸣。 信陵西反魏,秦人不窥兵。 赵胜南诅楚,...
翩翩四公子,浊世称贤明。
风度翩翩的战国四公子,在那个战乱的时代成就了自己的贤达之名。
龙虎方交争,七国并抗衡。
那时龙争虎斗,战国七雄相互抗衡。
食客三千余,门下多豪英。
但他们之所以成就自己的万古美名,多是依靠他们招徕的门下食客。
游说朝夕至,辩士自纵横。
政客们周游各国,天天劝说。善辩论的人,无拘无束地施展自己的才能。
孟尝东出关,济身由鸡鸣。
孟尝君出函谷关,依靠门客学鸡叫,才得以顺利通过。
信陵西反魏,秦人不窥兵。
信陵君救赵国后,留居赵国,后秦攻打魏国,魏王召信陵君回来,秦兵不再敢伐魏。
赵胜南诅楚,乃与毛遂行。
秦兵攻打赵国的都城邯郸,平原君到楚地求救,靠毛遂说服了楚王,楚国才出兵相救。
黄歇北适秦,太子还入荆。
春申君曾经游说秦王,才使楚国太子得以还楚。
美哉游侠士,何以尚四卿。
游侠之士真是贤明,但他们为什么反而要崇尚四公子呢?
我则异于是,好古师老、彭。
我则与那些游侠士不同,我喜好古人,以老子、彭祖为师。
翩(piān)翩四公子,浊世称贤明。
四公子:指战国时期的孟尝君、平原君、信陵君和春申君。
龙虎方交争,七国并抗衡。
七国:指战国七雄。
食客三千余,门下多豪英。
游说朝夕至,辩士自纵横。
纵横:指无拘无束地施展自己的才能。
孟尝东出关,济身由鸡鸣。
“孟尝”两句:指孟尝君出函谷关,依靠门客学鸡叫,才得以顺利通过。
信陵西反魏,秦人不窥(kuī)兵。
“信陵”两句:指信陵君救赵国后,留居赵国,后秦攻打魏国,魏王召信陵君回来,秦兵不再敢伐魏。
赵胜南诅(zǔ)楚,乃与毛遂行。
赵胜:即平原君。诅:以福祸之言在神前相约定。
黄歇北适秦,太子还入荆。
黄歇:指春申君。荆:楚国别名。
美哉游侠士,何以尚四卿。
我则异于是,好古师老、彭。
老、彭:老子、彭祖。
张华的诗风表现了由魏到晋的过渡。他的《游侠篇》模仿曹植的《名都篇》,诗中赞赏游侠之士和战国四公子的贤明。